第十三章 世间只有一个你


    于苏木大大方方地笑了:“你好。()”

    “说起来,我真羡慕你。”展瑜说,“陆家举办过那么多次晚宴,你是泽第一个带出来的女伴。”

    “你也是陆中集团的陆总第一个带出来的女伴,这样说,你心里是不是好受一点儿?”这话出自归宁之口,三人看去,只见她懒洋洋地倚靠在餐桌边,看都没看这边一眼,自顾自喝着杯子中的香槟。那骨子里透露出的风情,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陆淮南大步走到她身边,将她送入口的香槟拿开,皱眉道:“别忘了,你酒精过敏!”

    归宁笑着看他,语气挑衅:“陆大老板,你现在该在意的应该是你的女伴,我酒精过不过敏,跟你有什么关系?”

    于苏木想,也只有归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陆淮南那种冰山脸面前发脾气,换成别人,于苏木丝毫不怀疑会不会被冰山脸一巴掌扇出宴会厅。

    在她走神间,一杯鸡尾酒出现在面前,展瑜两手分别拿着一杯鸡尾酒,将左手的那杯递给她:“有幸与你喝一杯吗?”

    “不好意思,我不喝酒。”她举了举手中的杯子,“橙汁代替可以吗?”

    “随意。”展瑜将杯子放下,问,“能不能也给我一杯橙汁?”

    于苏木没意见,转身倒了一杯橙汁递给她。

    展瑜接过:“谢谢,其实我也不喜欢喝酒,但在这种场合,总要随俗。”说着举起杯子,“很高兴认识你。”

    于苏木举了举杯,但无法说出“我也是”这种话。对她而言,展瑜是她生命中可有可无的一类人,所以举杯时,她什么都没说,只给了对方一抹微笑。

    展瑜浅浅地抿了一口杯中的橙汁,望着不远处,问于苏木:“你看他,站在人群里,是不是特别引人注目?”

    于苏木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穿着礼服的陆泽漆被簇拥在人群中,一个接一个的宾客上前与他说话。他对宾客疏而有礼,对答如流。关于这一点,她与展瑜的观点是一致的,他站在那儿,不需要做什么,便令人觉得气质卓然,矜贵独特,光华耀眼。

    “可以再给我一杯吗?”展瑜将空了的杯子递过来,于苏木发现杯子内的橙汁已被她喝完,她说,“来的路上太赶,有点儿渴。”她笑了笑,酒窝微显,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好。”于苏木转身帮展瑜又接了一杯橙汁,她离饮品的地方比较近。

    于苏木将杯子正递给她时,她说了一声“谢谢”,随后面色一变,未拿稳的杯子摔在地上,发出碎裂的声音。她面色发白,手捂着胸口,一副很难受的样子。

    于苏木想起江梁曾说过展瑜有家族遗传病,心想,莫非是病情发作了?

    她连忙走上去,试图扶着展瑜:“你怎么了?”

    话音刚落,一股巨大的力道将她猛地推开:“滚开!”

    陆淮南大步跨了过来,将展瑜抱在怀中:“小瑜,你怎么了?”

    于苏木没防备,被他一把推在地上,手掌按在地上的玻璃碎片上。她微微蹙眉,看着不远处的两人。

    展瑜捂着胸口,面色惨白,一副很难受的模样,对着于苏木说:“你在我饮料中放了什么?我……我好难受。”

    众人的目光纷纷凝聚在于苏木身上,仿佛她真的是害人的凶手。

    已经有人开始议论:“刚刚看她们还好好的。”

    “那橙汁是她递给展家小姐的吧?我看见了,递了两次。”

    “难道真是橙汁的问题?”

    “也没人靠近过她们啊……”

    “难道真是她下的毒……二少的女伴?”

    在议论声中,于苏木眼前出现了一道黑色的身影,她抬头看去,陆泽漆站到她面前,朝她伸出手:“起来。”

    逆着光,于苏木看不出他脸上的喜怒,手掌心被玻璃碴扎得都是血。

    她说:“不用,我可以自己起来。”她不想手上的血渍弄脏他的手,却不想下一秒他霸道地拽着她的手腕,将她从地上拉起。

    他眉头深锁,不悦地瞪着她手上的玻璃碴:“不过让你离开一会儿,就把自己伤成这样?”

    他眼中只有她,旁若无物,仿佛确定展瑜中毒跟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于苏木低声说:“我没关系,瑜小姐她……”

    她没说完,便听见陆淮南暴怒的声音:“愣着干什么?打电话叫救护车,报警,今天在场的所有人,一个都别想走!”

    说完,陆淮南抱着展瑜飞快地离开大厅,经过陆泽漆身边时,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狠狠地撞了一下他的手臂。

    随着他而来的助理里邦立刻安排打电话叫救护车以及报警。

    宾客中因为陆淮南的话出现了混乱,谁都不明白一个好好的周年晚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有人提出要回家,很快便被陆淮南的手下拦住:“抱歉,现在有人中毒,目前在宴会厅的人都可能有嫌疑,您暂时不能离去。”

    随后,从门外走进来一排黑衣人,面目表情地守在门口,乌压压一片,如一排高大的雕塑,连一只蚂蚁都走不出去。

    江梁低咒了一声:“该死!陆淮南该不会早就计划好,用展瑜中毒陷害嫂子来破坏这场周年晚宴吧!我们中计了!”

    周哲比江梁冷静,对陆泽漆说:“二哥,我们在楼上订了房间,要不要带小嫂子先上楼清洗伤口?”

    陆泽漆没吭声,将于苏木打横抱起,不再让她有机会踏过眼前的玻璃碴,大步往门口走去。

    毕竟这么多人看着,于苏木被抱得不自然,小声对他说:“泽漆,我可以自己走。”

    他却没理她,面容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她知道他生气了。

    她抿了抿唇,不再说话。

    四人走到门前,里邦面无表情地伸出手臂拦住:“抱歉,二少爷,于小姐是直接接触过瑜小姐杯子的人,是目前最大的嫌疑人,在警察来之前,她不可以离开这里。”

    谁都没说话,但于苏木、周哲和江梁三人明显感觉到周身的气压降低了几分。

    part2

    陆泽漆淡漠地将于苏木放下:“宝贝,站到一边。”

    于苏木刚退后一步,整个大厅便传来里邦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陆泽漆竟生生将里邦拦着的手臂扭断。

    “咔嚓”的骨折声令人不寒而栗,里邦疼得跪倒在地上,冷汗淋漓。

    一行拦着他们的黑衣人你看我,我看你,皆不敢再动作。他们都是练过武的人,陆泽漆能在几秒之内折断里邦的手,显然不是很好对付的高手,况且他是陆家二少爷,他们也不敢真的跟他动手。

    陆泽漆丝毫不在意其他人怎么看他,原本冰寒的神色在面对于苏木时缓和了下来:“宝贝,我们走。”

    于苏木迟疑了片刻,拉住了他的衣角,他墨色的双眸看过去,于苏木低声说:“我们还是等警察来吧,里邦说得没错,我目前是最大的嫌疑人,如果瑜小姐真的出了事,我走出了这个大厅,会更难解释。我手上的伤没什么关系,酒店里应该有药箱,先简单处理一下就行。”

    陆泽漆没吭声,眸色阴沉。

    周哲上前一步,也帮着说:“二哥,小嫂子说得有道理,现在我们不知道陆淮南在背后使什么计,如果小嫂子这样走了,肯定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到时候对方随便找个罪名安在于苏木身上,说作案物品被她趁离开宴会厅时丢弃了,也没有人可以反驳。

    陆泽漆的面色阴郁,他们拿捏不准他在想什么,只能静静等待他的回应。不多会儿,他才对周哲说:“找服务员拿医药箱。”

    周哲松了一口气,连忙让江梁去找服务员。

    很快服务员便将医药箱拿了过来,陆泽漆将于苏木带到沙发边帮她处理手上的伤口。周哲和江梁则作为东道主,忙着去安抚宾客。

    于苏木被陆淮南这一推,手心中陷进了不少玻璃碴。

    陆泽漆用镊子仔细将她手心中的玻璃碴挑出来,大大小小十多颗被丢在盘子里,每发现一颗,他的面色便更难看一分,直到将玻璃碴都挑出来,帮她消毒包扎之后,警察来到了现场。

    警察来了便开始寻找证物,例行对现场的人询问事发经过,调出现场监控查看。

    最后,一位穿着警察制服的男人走到他们面前,道:“请问你是于苏木小姐?”

    于苏木起身,点头。

    “据说你是现场唯一一个在瑜小姐中毒前后和她最接近的人,我需要对你做一份笔录。”

    “好。”

    “陆先生,基于你当时也在现场,我们也需要对你做一份笔录。”

    于苏木望着陆泽漆阴沉的神情,以为他并不会配合警察的工作,正担忧时,却听见他淡淡地应了一句:“好。”

    他清俊的脸上归于平静,仿佛刚才从未有过任何阴郁的情绪。

    两人被带到不同的房间做笔录。

    询问于苏木的是刚才那位男警官和他的同事。他首先介绍:“你好,我是b市朝阳区公安c队副队长宋清明,这位是我的同事陈琦,对于今天发生的事情,我们只是暂时做个笔录,你不用太担心。”

    “嗯。”于苏木应了一声。

    “你的名字叫于苏木?”宋清明在这个名字上似乎犹豫了一下,问,“你的父亲是于石韦?”

    于苏木点头。

    宋清明似乎感到不可思议,思忖半晌,才问:“你跟陆家二公子是男女朋友关系?”

    “是。”于苏木如实回答,“这跟展瑜中毒案有什么关系吗?”

    宋清明一愣,歉然道:“抱歉,我只是随便问问。我们现在进入主题……”

    宋清明问的大致是在宴会上于苏木跟展瑜交流的经过,以及那杯橙汁的问题。

    于苏木一一如实回答:“当时她说她是赶来参加宴会的,所以很渴,让我再倒一杯橙汁给她。当我倒完橙汁递给她之后,她便突然捂着胸口倒地……”

    “也就是说,如果那杯橙汁有问题的话,现场只有你和她碰过那个杯子?”

    于苏木点点头。

    宋清明皱眉:“杯子和橙汁都已经拿去化验了,如果证实是这两者的问题,会对你很不利。于小姐,你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我没下毒,这算补充吗?”于苏木笑了笑,“不过你也可以说,任何罪犯在被抓的时候都会说自己是被冤枉的。”

    宋清明没想过她的状态会这么好,除了脸上有些无奈之外,完全没有表现出任何被冤枉下毒者该有的惶恐与愤怒。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第一次见到她时,她才十一岁。那年他刚进进入局里,还是个新手,便遭遇了b市一起绑架案,接二连三的纵火案以及交通事故,都与那被绑架的两个孩子联系在一起。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没想到竟再次与他们相遇。

    这一次,她与那个男孩竟是恋人关系。

    因为一起绑架案而牵手的青梅竹马之恋吗?宋清明已不是当年青涩的小警官,他隐隐觉得,事情并非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你知道展家的千金是陆家有意许配给陆家二公子的女人吗?”

    于苏木点头:“知道。”随后,她问,“所以你怀疑我嫉妒展瑜,才害她?”

    话音刚落,宋清明手机响起,他做了个稍等的手势,出去接电话。

    不一会儿,他便回来了,脸色有点儿沉重:“医院报告出来,确定展瑜是误食了一种叫钩吻的植物,化验结果显示,只有展瑜用的杯子中有这种植物残渍的存在。”

    对于宋清明的叙述,于苏木并不意外,从刚才展瑜的反应来看,她起初以为是展瑜自身遗传病发,后来才发现展瑜的症状与她在丽江医院食物中毒时的症状很像。

    钩吻中毒,已在她心里被推测出来了。

    见于苏木没说话,宋清明叹了口气:“因为展家家属控告你是毒害展瑜的凶手,所以我们要例行带你回局里,不过你放心,如果四十八小时之内没有证据,我们会放人。”

    于苏木没想到这个副队长竟然对她这么客气,有些意外,很平静地点头,任他带走。

    等于苏木被宋清明的同事带走之后,一直陪审的男同事调侃道:“宋队,以前审人的时候可从没见过你这个温柔啊!看人家女孩子长得漂亮,不忍心吗?”

    宋清明白了他一眼:“这女孩可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你懂个屁!”说完,大步离开。

    那年,陆泽漆救出于苏木后,背着她一步步逃离了郊区,来到公路边。

    警察来时,只剩下她一人躺在公路边,身上盖着陆泽漆的外套,已经昏迷了。

    宋清明背着她上车送去医院,当她醒过来时便听见自己父亲发生车祸的消息。

    当时她一滴眼泪都没留,她说:“那个哥哥告诉我,眼泪是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所以我不哭,我要坚强,这样我爸爸是不是就能醒过来了?”

    最后,在于石韦因抢救无效身亡,众人都挤在病房里时,这个年仅十一岁的小姑娘躲在走廊里,偷偷抹泪。

    他走到她身前,想安慰她,她仰头问:“警察叔叔,你告诉我,爸爸是不是只是睡着了,明天他就会和以前一样醒过来,带我回家?”

    他竟心酸得无法开口安慰她。

    part3

    于苏木很快被保释了出来,等在外面的是荀超,见她出来,他关切地走上前:“没事吧?”

    于苏木摇头。“谢谢宋队。”荀超说,“如果没其他事,我们先走了。”

    宋清明点头。

    一直走到询问室的走廊,荀超才说:“我从丽江赶过来参加晚宴,刚落地就听说这边发生了事情,赶到现场才知道你们都被带走了。”

    “我们?”于苏木疑惑,“陆学长他们也被警察带走了吗?”

    “没有。”荀超说,“是被陆叔叔的人带走的。”

    “陆学长的父亲?”

    “对。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牵扯到展瑜,展家的人自然是要来讨说法的。”荀超说,“小嫂子,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现在警察大厅外都是记者,我们出去肯定会被他们拦住,你只要记得始终保持沉默就行。二哥已经去陆家尽力将事情的影响力降到最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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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对于外面的记者,于苏木一点儿都不关心,她问,“这件事会给陆学长带来很多麻烦吗?”

    荀超不想骗她:“比较麻烦,展家人不依不饶,非要告你。就算最后证据不足告不成,但背着这样一个官司在身,对你未来会很有影响。所以二哥希望他们能撤案。”

    “撤案的概率很小吧?”于苏木说,“其实我倒不怕他们告我,毕竟我没有做过。只是让陆学长夹在中间为难,我挺不好意思的。”

    “没事,你要相信二哥,他一定能解决的。”荀超安慰她,“我们走吧。”

    “好。”

    两人走出大厅,果然有许多记者在等着,见他们出来,立刻冲了过来――

    “请问展小姐中毒,真的是你下的毒吗?”

    “展小姐的情况如何?你是否会去医院看她?”

    “据说你们是因为陆家二少爷才引起的纷争,展小姐有望成为陆家二少爷的未婚妻这件事你知道吗?”

    “你是名校b大的学生,这件事会对你的学业产生影响吗?你会自动退学吗?”

    “……”

    于苏木在荀超带来的人的保护下,穿过记者形成的人墙,坐上车。

    车门关上,荀超发动车子,迅速离开。

    他从后视镜中看了一眼沉默的于苏木,问:“没事吧?”

    “没事。”

    “我们现在去哪儿?估计学校那边也有记者蹲点着,我们先回二哥的公寓?”

    “好。”

    荀超将车子掉头,往陆泽漆的公寓开去。

    “还有一段路,你要是累了,就休息一会儿。”

    “好。”于苏木应了一声,她的确不想说话了。

    她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又一个画面,从展瑜和陆淮南进入宴会厅跟陆泽漆打招呼,随后向她走来,再到陆淮南为了阻止归宁喝酒而离开展瑜,让展瑜跟她单独说话。

    当时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对劲,可如今想来,在那么多人面前,一向沉稳的陆淮南竟然会走到归宁面前阻止她喝酒。他这样做无非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是纯粹担心归宁,因为心里有她,所以即便平时再冷静自持的他也会情不自禁去阻拦;第二种可能便是故意将谈话的空间留给她和展瑜,让她成为唯一的嫌疑人。

    很快第二种可能便被于苏木推翻了,她虽然没亲眼见过,但江梁说过,陆淮南很喜欢展瑜,喜欢到甚至只有展瑜跟陆学长在一起,他才会停止伤害陆学长身边的女人。他这样深爱着一个女人,怎么可能利用心爱的人达到自己摧毁敌人的目的?

    钩吻,又名断肠草,其全株都有毒性,叶子毒性最强,小剂量即会中毒,干燥的叶子服用三克就可能致死,速度很快,一般服用半个小时后就会出现症状,严重者十多分钟就会死亡。

    上次她毒发时,如不是在医院里,很快便会丧命,这种风险,以陆淮南的作风,不可能让展瑜尝试。

    如果不是陆淮南,会有谁?

    于苏木猛然想起在医院时,展瑜曾跟她提过的徐姨。

    那次,展瑜问她:“你没怀疑过是徐姨要害你吗?”

    那件事后来无疾而终,但此刻她回想起来,那个饭盒的确是徐姨亲手给她的。

    会不会是因为徐姨发现了展瑜对她说的话,所以要杀人灭口?

    于苏木想起徐姨那张慈祥的脸,以及徐姨告诉她那些陆泽漆的往事,她实在无法将徐姨与幕后凶手联系在一起。

    如果不是徐姨,还有谁?

    没给她更多思考的时间,她靠在沙发背的身体忽然猛地摔倒在门边,整个车子往右边倾斜,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尖锐声音不绝于耳,她听见了荀超低骂的声音,车身平稳之后,便以极快的速度往前面驶去。

    于苏木坐起身,便看见车后跟着两辆黑色的车,一前一后将他们夹在中间,很快其中一辆车便追了上来,将他们拦截。

    荀超无奈,只能停下车。

    从黑色车中走出两个于苏木并不认识的人,荀超低声告诉她,是陆连清的人。

    果然,一名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走到他们面前,面无表情地说:“于小姐,陆老爷请你走一趟。”

    part4

    陆连清,那个叱咤风云的人物,冠于他的头衔太多,陆中集团董事长、中国首富、慈善家、商业领袖等等。

    但对于苏木而言,他的标签仅仅只是:对陆学长不好的人。

    b市的陆家在郊区有名的别墅区,路上,荀超对于苏木说:“看来因为展家的事,老爷子从t市赶了过来。这次趁二哥不在,他特意要见你,一定没安什么好心。小嫂子,你可要镇定。”

    看来,不只是她,荀超对陆连清的印象也不好。

    两人跟着黑衣人走到客厅时,陆连清的助理走上前,对于苏木说:“于小姐,老爷在书房,请跟我来。”说完,将荀超拦住,“老爷只见于小姐一人。”

    荀超耸了耸肩,一副“你不见我,我还不乐意见你”的模样。

    于苏木跟着男助理上了二楼,敲响书房门时,他说:“老爷,于小姐来了。”

    “进。”低沉的男声穿过厚重的房门,传入于苏木耳中。

    陆连清的书房和于苏木想象中一样,中式风格,厚重沉稳,颇具历史感。此刻,陆连清靠在书房的沙发背上,打量着她。

    在陆连清打量于苏木的同时,于苏木也挺直腰背,打量着他。

    陆连清虽然已经老了,但不难看出,他年轻的时候也是个英俊的男人。即使已经到了这般年纪,他的目光依旧锐利有神,闪烁着一种陆家人独有的冷静光泽,令人觉得自己是他眼中的猎物。

    “小梁子每次做错事被我这样看着,总是浑身发抖,好像我要把他给吃了。”半晌,陆连清淡漠地开口,“你这姑娘倒是镇定。”

    于苏木脑海中莫名浮现出江梁发抖的样子,只觉得好笑,嘴角不禁勾出一抹笑。

    这抹笑自然没有逃过陆连清精明的眼睛,他忽然提议:“我挺喜欢你这姑娘,愿不愿意做我的干女儿?”

    于苏木想过来这里的千万种可能,大抵不过是让她离开陆泽漆,跟展家人道歉的话,却没想到陆连清居然想认她做干女儿!

    饶是于苏木这般淡定的人也被陆连清毫无章法的思路搅得哭笑不得。她说:“谢谢陆老爷的厚爱,能令陆老爷喜欢并且愿意认我做干女儿,对于我而言是很荣幸的事。换成之前我也许会答应,可是目前,抱歉。我喜欢陆学长,我想跟他在一起,不能做您的干女儿。”

    陆连清对于她的拒绝,丝毫不觉意外:“即使被展家人起诉,惹上一场官司也不愿意?”

    “听您这么说,似乎只要我做您的干女儿,展家人便会不告我?”

    “自然,我陆连清的干女儿,旁人只要瞧了这个头衔,还敢对你做什么?”

    “听起来是个很不错的交易,但抱歉,我还是拒绝。”于苏木说,“理由还是一样。”

    两次被拒绝,陆连清竟然一点儿都不生气,只是提醒她:“你要知道,即使你不答应这个条件,你跟泽漆也不可能在一起,他注定要娶展家的女儿。”

    “注定?”于苏木摇头,“我不喜欢这个词,我想陆学长应该也不喜欢。这世上没有命中注定的事,只有不够努力和不够坚决的态度。”

    陆连清笑了笑,但那笑更似皮笑肉不笑,令人觉得危险:“也就是说,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

    于苏木没吭声,她知道以陆连清的势力,让她离开陆泽漆是轻而易举的一件事。他能够坐在这里跟她耐心地说这么多,用“干女儿”的身份作为她离开陆泽漆的补偿,已属待遇极佳。

    传闻这个陆中集团的董事长是个怪老头,业余爱好是收藏,这个收藏指的不止是物品,还有人。只要他看中的人,他会以各种极佳的条件将对方诱惑到自己身边,替自己做事。

    但这个怪老头也是个极端的老头,如果他得不到,必定将其毁灭。

    “你的性子跟那对母子倒是很像,都一样倔。”陆连清说这话时,拿出一根雪茄,缓缓地抽着,“可是他们的下场,一个永远在医院里躺着,一个永远得不到陆家人的喜欢。你有没有兴趣想想,拒绝我之后你的下场?”

    对于陆连清这样说自己的妻子和儿子,于苏木感到不满,随即敏锐地发觉:“当初陆淮南策划的绑架案其实是……”她震惊地看着眼前的老人,不敢相信那场绑架案,以及白芷的车祸案,背后真正的始作俑者居然是他!

    “你想多了。”陆连清缓缓吐出一口烟圈,“那两个孩子向来不对盘,白芷性格倔,当初我拦着她不让她去,她非要自己开车,结果出了车祸……”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淡然得像在跟于苏木聊这根雪茄到底好不好抽,令她根本无法相信他会为陆泽漆的母亲变成植物人而触景生情,回到t市独自养老。

    “所以应该是白阿姨不爱您,对吗?”于苏木大胆地说出内心的想法,“传言中您是个极端的男人,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得到,否则便毁灭。如果我猜的没错,当年陆淮南做的那件事,是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才敢放手大胆地做。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这些年陆淮南对陆学长做了那么多卑鄙的事,您却从来不过问,只因为您得不到白阿姨的心,所以很早便起了毁了他们母子的心。是您的纵容让陆淮南更加肆无忌惮要毁了陆学长。”

    陆连清眯着眼睛,目光似一把钢锥,寒光刺人心脾,令人觉得,下一秒,他的目光便能将对方撕裂成两半。

    可是,他忽然笑了起来。

    “年轻人的想象力可真丰富。”他做了个悲伤的表情,“难道你不应该觉得我是个失去妻子的孤寡可怜老人?”

    于苏木冷笑:“抱歉,真没觉得。”

    在她心中生起那个想法后,她便觉得浑身冰冷。她曾想过陆泽漆在陆家不受宠的任何原因,但没有一个比这个令她心疼。原来陆泽漆的亲生父亲竟一早便起了不想留他们母子在世的心,只因为他得不到他爱的女人,他便要毁了她。

    “怎么办?”陆连清又做了个特别烦恼的表情,“你发现了我这么大的秘密,我是不是也不该留着你?”

    于苏木终于明白外界为什么说陆连清“怪”。他真是个怪人,明明在说一件令人心寒的事情,他却能在脸上变换出各种神情,像个小孩。

    可这种表情如果是展现在孩子身上也许会让人觉得天真无邪,而在他身上,只令人觉得寒彻肌骨。

    part5

    “哐当――”门忽然被人从外面踢开,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逆光的线条包裹着他清冷的轮廓,他散发着阴冷而危险的气息。

    “如果你敢动她半根头发的话……”他清冷的声音随着他信步闲庭的步伐从逆光中传来,“我保证,你将失去你引以为傲的大儿子。”

    陆泽漆来得并不仓促,他身上穿着家居服,是因为早已经被陆连清禁锢在这里许久。

    他没有挣扎,也没有逃离,显然早已料到陆连清会单独见于苏木。他站在门口时,已将书房内的谈话听得清清楚楚。

    若不是陆连清被逼急了想动手,他毫不介意让这个男人在他的女孩面前被剖析得体无完肤。

    不熟悉的人大多觉得陆连清是个可怕得令人不敢正视的对手,从来没有一个企业家像他这般表情丰富,仿佛他戴上了变脸面具,随时随地都可以将任何情绪表现在脸上。可陆泽漆知道,这只是他隐藏自己真正情绪的一种方式,在被人拆穿或者盛怒的情况下,他的表情便会更加丰富,让人完全猜测不到他在想什么。

    在陆泽漆进来之前,陆连清用表情掩饰了自己的情绪,当他走进来丢下那句话,便彻底让陆连清的表情裂开了。

    他狭长的眼睛冷冷地盯着他的二儿子:“你以为你暗地里做成了一个泽仁集团,就可以一手遮天?今天你若敢带于苏木踏出陆家半步,明天全b市的人都将知道她因为下毒被送上法庭。这样一个罪名,你不在意,可她担待得起吗?”

    面对危险,陆泽漆连眉毛都没挑一下,甚至连陆连清的脸都没正视,只是看着于苏木道:“我从来没想过我能一手遮天,我所做的,只是保护我所爱的人。”

    陆泽漆朝于苏木伸出手:“我们该走了,宝贝。”

    那一刻,于苏木觉得这个男人真是……太有魅力了!

    她伸手与他十指紧扣,缓缓往门口走去,再也没回头。

    part6

    门口,陆连清的人毫不意外都被陆泽漆悄无声息地放倒了。

    一直在楼下等候的男助理见陆泽漆带着于苏木下楼,急忙跑上楼,走进书房,看见陆连清铁青的脸,小心翼翼地问:“老爷,要不要拦住他们?”

    “不用。”陆连清站起身,阴鸷地望着门口,最后愤怒地将茶几上的东西全扫落在地,声音嘶哑地怒吼道,“让他们走,看他们能走多远!”

    从陆泽漆出现在书房内的那一刻起,陆连清便知道,陆泽漆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忍气吞声,对他唯命是从的男孩了。

    没有人知道陆泽漆是他这一生的羞耻。

    每次白芷指着他骂,陆泽漆是他强占她后得到的儿子,他便对陆泽漆产生一种极度厌恶的感情。

    他陆连清这一辈子没有得不到的东西,财富、地位、女人,却偏偏得不到一个白芷,还需要强占她来得到自己的第二个儿子。

    白芷出生在云南丽江,是典型的江南女子。

    那年,陆连清在云南出差时遇见了她,她是云南白家的小女儿。陆连清第一次见她是在白家的饭局上,她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柔软明净,清丽脱俗。陆连清几乎对她一见钟情。

    恰巧那时,白家需要他的入股支持,他便开了条件,只有一个――将白家小女儿许配给他。

    白家是生意人,只谈钱不谈感情,何况白家三个女儿,就数小女儿白芷最为美丽惹人。那日白家带她参加与陆连清的饭局,亦有联姻的意思。

    于是,陆连清在丽江的那几日,白芷被白家人安排作陪,陪他游览丽江风景。

    脱离白家人掌控的白芷不再是那个在饭局上乖乖扮演大家闺秀的姑娘――

    她会大声告诉陆连清:“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希望你取消婚约。”;

    她会故意将陆连清带到一个很远的地方,然后偷偷离开,将他一个人丢在原地;

    她会在他回来时,明明眼神里有内疚,却装作毫不在乎的样子朝他没礼貌地喊:“你活该!”

    她努力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却不知在陆连清眼底,她像极了一只披着狼皮的小白兔,越是故作凶猛,越令他有了兴趣,只想将她伪装的表皮扒开,将那个柔软明净的她拥入怀中,狠狠疼爱。

    那时的陆连清事业有成、相貌英俊,即使有过一次婚史,但依旧有很多女人想嫁给他。可他眼中只有白芷一人,他可以纵容她耍任何小性子,因为他爱她。

    可当白芷哭着求他放过她,告诉他,她已经有喜欢的男人时,他终于愤怒了。

    结婚的日期提前,白家的决定,容不得白芷拒绝。

    结婚前一天,白芷和她的男人试图私奔。

    陆连清是何等聪明之人,他看中的新娘,怎么可能让她跟别人跑了?

    私奔被抓回来的那天,白芷求他放了那个男人。她向他保证,只要放了那个男人,她便乖乖嫁给他,再也不想着逃跑。

    他那么爱她,怎么舍得让她为了一个男人哭成那样?最后,他放了那个男人,与她在第二日举行婚礼。

    结婚那夜,她竟然要跟他分床睡。

    多日来的隐忍加上酒意让陆连清彻底怒了,那日她被迫躺在他的身下,绝望地哭喊,可这一次,那个说爱她的男人再也没有放过她。

    之后的白芷变得如同行尸走肉,再也没有了以前生动的表情,无论陆连清怎么逗她、哄她,她面上总是寡淡的表情。

    任是陆连清这般有耐心的男人也开始因为她的冷漠而疏远她,那段时间,他在外面花天酒地,她在陆家终日看着自己种的那些植物发呆。

    直到有一天,传来她怀孕的消息,陆连清很开心,终于从外面的花花世界回来。为了讨她开心,他为她定制了一枚价值千万的六克拉钻戒,钻戒中间镶着一颗硕大的水滴状的钻石,周边围绕着几颗小钻以及数不清的碎钻,是任何女人看了都会爱上的物品。

    可她面色平淡地说:“可以留给孩子以后的妻子,传下去吧。”

    后来,她生了一个儿子,陆连清非常开心,开心到让她给孩子取名字。

    她取名“泽漆”。

    陆连清知道,她钟爱一株叫作泽漆的植物。最初,陆连清以为是因为她的病情需要服用泽漆汤,后来才得知,原来是那个男人告诉过她:“你那么喜欢小孩子,以后我们生的孩子便取名为泽漆,这样你每次喝泽漆汤的时候便不觉得那么生厌了。”

    得知真相的陆连清暴怒,她却冷漠地告诉他:“这个孩子是被你强占后的产物,你有什么资格生气?”

    他摔门而去。

    因为白芷的态度,因为“泽漆”这两个字的含义,他开始厌恶他的小儿子。从那时起他便没有再正眼看过小儿子一眼,直到小儿子长大,他眼睁睁地看着陆淮南想尽办法折磨小儿子,也只是冷眼看着,仿佛那不是自己的亲儿子。

    潜意识里,他希望白芷和陆泽漆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这两个人是他陆连清这辈子唯一的挫败。像他这么骄傲的人,怎能容忍他的挫败每天都出现在他面前提醒他,他这一生并不如他预想的那么完美?

    所以,对陆淮南所有的举动,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于苏木说得没错,是他这种纵容的态度让白芷变成植物人至今没有醒过来,是他这种纵容的态度让陆泽漆拥有一个阴暗的童年。陆家的每一个人都知道陆连清不喜欢陆泽漆,背地里都瞧不起他,认为他就是一株种在陆家的植物。

    也是陆连清和陆家的所有人,让陆泽漆从小便明白,这个世界,除了自己强大,谁都靠不住,想要保护在意的人,只能让自己变得更强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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