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和解”
程苔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
明明这段时间没什么工作，但她却毫无睡意。有的时候眼皮太沉，她会闭上眼睛，但是一闭上眼睛，她眼前全都是过去的事情，如胶卷一般展现，渐渐地，胶卷乱成一团，她的眼前有很多场景，但又一个都看不清。
她就这样，白醒着，夜晚也醒着。
品牌活动结束后，程苔按照工作人员的指示退场。不曾想到，布置活动现场的彩灯忽然爆炸，碎片不偏不倚地击中程苔的脚踝处。工作人员很是着急，张罗着处理。但程苔却毫无感觉，脚踝处似乎被什么撕开，虽然有痛意，但她却没什么感觉，相反这痛意让她觉得，原来自己还是活生生的人。
在医院处理伤口的时候，程苔还是没有哭，就连医生都主动问她需不需要止痛片。程苔看着医生恳求：“可不可以，给我打一针。我想睡觉，但是我睡不着。”
程苔最后如愿地在医院睡了一觉，倒不是因为医生答应了她的请求，而是因为她痛得晕了过来。醒来时，正是下午三四点钟，她看着窗外微微有些橙色的空，心里忽然升起暖意，但又随即陷入无边的落寞。
这个时候，段人行再次陷入抄袭风波。程苔想要为他讨个法，可版权并没有在她手里。
按照段人行和兰亭的协议，程苔要等五年才能拿回版权。
她拜托迁帆去和兰亭协商，结果也是竹篮打水。和段人行有抄袭风波的歌手也是兰亭旗下的，兰亭怎么可能帮着程苔。
程苔不得已，想着约瞿山南出来，看有没有办法从他那里入手，拿回段人行作品的版权。
一见面，瞿山南就：“你哥哥的事，我妈妈一直很愧疚，我希望你帮帮她。”
程苔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不相信自己听到的，反问：“我帮她？谁来帮帮我？”
“你要什么我们都可以商量。”
程苔忘记自己约瞿山南是为了什么，：“我什么都不需要，我不想见到她，就现在这样挺好。”
“那你就不替你的朋友考虑下吗？”
程苔不解，问：“朋友，什么朋友？”
“洛溪梨专业每年的赞助你不要了吗？还有演大已经开工的那栋楼。”
“你！“
”段人行的版权也可以还给你。“
“神经病。”程苔抓起包，准备回去。
“你在乎的这些东西对我都没有什么意义。考虑一下，这个生意你不亏的。“
程苔稍微停了一下，但还是离开了。她越想越气不过，正巧瞥见瞿山南的车，愤怒到不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上去就是一脚，嘴里嘀咕：“狗屁爱情，毁我人生。”
这一脚是出了口气，但她的伤口立马开始疼起来。程苔只能一只脚跳着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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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当她站在段人行墓前，看到笑得灿烂的段人行时，刚才的情绪一下消失。
程苔蹲下来，摸了摸段人行的黑色大理石墓碑，上面的花纹如水墨画一般。凉意从她的指尖传回大脑，冰冻住刚刚的愤怒。
程苔轻轻：“我会拿回你的东西，你等着。”
最近程苔又上了mibi的热点新闻，起因是沈兰雪在接受采访提到她，她演技过关，一听就是客套的场面话，但立马引起热议，有很多人都在猜测这会不会是程苔和瞿山南的复合迹象。
程苔冷漠的态度被解读为低调处理感情问题。程苔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在镜头面前声明自己没有男朋友，最近也没有这个想法。这样的法似乎更能明程苔最近有新情况。
真是难，出面澄清猜测是程苔保护另一半，不表态被当成是默认。
程苔最后还是和瞿山南达成协议，她会给沈兰雪的品牌做一年的代言人，一年后瞿山南会把段人行的作品版权都还给她。
程苔有两个条件，一是没有违约金，二是不能影响她拍戏。
当程苔再次出现在沈兰雪名下的品牌活动上时，所有的镜头都对着她。
她又找到了似曾相识的感觉。
但程苔再也不是以前的程苔。
她可以对着镜头客气地自己是被品牌的时尚观念吸引，也可以熟练地回答和瞿山南的复合传闻。
程苔再一次成为热文的素材，开始有人给她冠上类似人生赢家的称号，甚至有人连她生活里做了什么都列举出来，仿佛24时都跟着她一般。甚至就连程苔的长相都被拿出来做文章，什么旺夫相富贵相更是往她的五官上凑。程苔眼角下的那颗痣，前段时间被议论是霉运象征，摇身一变成了财运亨通的标志。
这些作者，嘴里喊着女性自主的口号，其实在网上羡慕嫁入豪门分到大笔财产的人。程苔新剧刷新网站纪录的时候不提她，拿奖的时候也不提她，现在开始把程苔推出来。
虽然程苔对着镜头微笑，但她回家后，就陷入了另一种情绪里。她不想看到参加活动的衣服，觉得那是自己耻辱的见证。
她没有本事，自己没有钱直接买回段人行的版权，最终还是妥协了。
程苔握紧双拳，身体在颤抖，光着脚站在地板上，冷冷地看着床上的衣服。不知为何，程苔走进厨房，拿过剪刀，一刀一刀地把这条新裙子剪碎。
刚开始程苔只是随便剪，但她似乎沉浸其中，根本停不下来，当看着纸箱里的碎片里，虽然程苔拿着剪刀的手还在颤抖，但她觉得轻松，仿佛记忆也被她剪没了。
程苔继续试镜。她想拍那种开心的剧，这样她拍着也开心，大家看着也开心。现在的程苔，工作里见到的都是笑脸，她还没什么，就有人主动问她要什么吃什么，要不要休息。
当一个饶路走得顺了，身边就全是体贴的人。
最近程苔的新闻很多，新的戏约，新的代言，和前男友的母亲合作，每件事情都可以专门写个热点新闻。
随着她曝光率的增加，程苔更多的过去还在继续被挖掘，喜欢她和讨厌她的都大有人在。但程苔对这些只是置之不理，点击率是她的，代言也是她的，那些戏约也是找她的。她觉得那些奋力敲字给她泼脏水的人，可怜又可笑。
过不了多久，她就可以拿回段人行的作品版权，没有人再可以利用段人行的作品要挟她。
她觉得自己可以。
可看到新衣服的时候，程苔还是会想要躲避。但次数多了，她也就麻木了。她只能拼命地忙起来，这样就不会去思考，自己做的到底是对的还是不对。
程苔在休息室里，像个石膏像一般坐着，化妆师不管怎么折腾她都一言不发，楼思拍拍她的肩膀，轻声：“好了，我开车送你回去吧。”
程苔这才开口邻一个字，“好。”
回到家以后，她还没有换鞋子就把衣服脱在玄关处，光着脚去换睡衣。看着地上的衣服，程苔只觉得扔到哪里都觉得不满意，直到她看见厨房里的剪刀，她搬出一个大箱子，就坐在地毯上，一刀一刀地剪下去。来也是奇怪，剪着剪着她心里倒是舒畅不少。
程苔觉得自己像个木偶，保持着相同的笑容，麻木地对着镜头笑。她知道自己心里的那根刺还在，但是她一直在服自己什么都不在乎了。
有时间的时候，她去看段人行，盘腿坐在地上，她有很多话想，但也只是摇摇头，笑笑什么都没有出口。
她起身刚想走，回头看了一眼段人行的墓碑，突然蹲下去抱头痛苦。她也不知道自己哭什么，有工作有钱赚有什么好哭的，但是她控制不住自己。她靠着墓碑哭到没有力气，但是她也只能擦擦眼泪，扶着墓碑站起来往回走。
第二化妆师问她为什么眼睛这么肿，她也只是轻描淡写地一句“睡觉前水喝多了”。
白再忙，程苔晚上都睡不着。
她想过借助酒精。
身处五彩斑斓的万花筒前，世界在旋转，快到她控制不了速度，她就只能跟着这个世界一起旋转，所有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她看不到那些困扰她的记忆。
段人行曾经把她从酒吧揪出来，给了她一个耳光，当她灌下一杯又一杯酒的时候，胃里的刺激会让她想起那个巴掌。
程苔立马清醒。
这像往常一样，程苔拿着剪刀准备剪衣服。忽然传来敲门声。开门的那一瞬间，程苔才反应过来，剪刀还在手里。但她来不及藏到身后，就被门外的洛溪梨一把抓住。
“你疯了？”洛溪梨一把抢过剪刀，拉住程苔的手，“你在干吗？”
程苔咬着嘴唇不话，但很快摇摇头，无力地：“我觉得我真的要疯了，没有自尊，没有骨气，什么都没樱”
洛溪梨看到客厅里的碎片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不话，坐在地毯上一刀一刀地剪碎裙子，嘴里念叨着：“有两个破钱还真的当自己了不起啊，去死好了。”
活动结束以后，程苔本想着回家躺着，但瞿山南忽然出现在她面前。
“有什么事情吗？”程苔很是客气。
“没有什么事情，就想问你有没有时间，我们吃个饭？”
程苔笑笑，：“没有，我还要回去看本子。”
不料瞿山南忽然盯着她的眼睛看，程苔不知道他在看什么。瞿山南看了许久，似乎有些惆怅，感慨：“你的眼睛里，真的是一点光都没有了。”
“那是什么呀？”程苔努力提起嘴角，不知道是不是在笑，“我的眼睛又不是手电筒，哪来的光。”程苔眨眨眼睛，觉得眼线膏似乎都混进眼睛里去了，正当她在那儿猛眨眼睛的时候，瞿山南递给她什么东西。她一看，是烟。
瞿山南轻声：“抽吧，那我看见你在段人行的葬礼后面想抽，我就知道你压力太大了，如果你能轻松一点就好。”
程苔以前压力大的时候，确实靠抽烟。可笑的是，正是为了眼前这个给她递来烟的男人，程苔才戒了烟，还拉着奚安娜也成功戒烟。
人生的情节就是这样荒唐。
“我很好，不需要放轻松。”程苔顺手一扯，扯下头发沾到的彩带，“你看这颜色多好看，人生也是一样多姿多彩。我当然会好好地。”